矿主开着自己新换的宝马上国道兜风。在离县城不远的地方,宝马被开张第一天的收费站拦住了。一个满脸稚气的姑娘从收费窗口探出头来,要他付10元过卡费。
矿主是千万富翁、本县首富,10元钱对他来说是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。可是,他以前开车经过本县其他收费站时,都是免收过卡费的。国道上设卡收费常遭人唾骂,取之于民,用之于官什么的,但矿主对此却颇有好感:但其车被拦阻收费,而他的车畅通无阻时,他有一种说不出的荣耀感。而眼下他的车也被拦阻了,因此他不情愿出这10元小钱。“你不知道我是谁,也该认识我的车吧?”
从偏远农村招聘上来、初次上岗的姑娘不知道他是谁也不认识他的车,只认铁定的收费规章和上司的交代:“我们领导说,除非是县领导的车……”
矿主实在没把区区10元小钱放在眼里,原本已经掏出了钱。而听了这话,他又把钱装了起来。“县领导不出钱,为什么要我出钱?”
“这是收费站的规定。”
“规定?”轻蔑的情绪使他的嘴巴向一边撇去,“你要知道,这个县所有吃皇粮的,一年中有半年是靠我养活的!”矿主上交的税金,几乎占这个国家级贫困县税金的一半,因此他有资格说这样牛气的话。
姑娘听不懂,还是不放行,并拿出红头文件解释起来。矿主懒的听,倒是又掏出了钱,抽出一张百元大钞递过去,不冷不热说道:“找钱。”
把超过应收的钱退还叫找钱,天经地义。这道理姑娘懂。找钱后事情应该说就算结了,可矿主却觉得心里怄得难受。20多年前,他还是个靠偷鸡摸狗混日月的社会渣滓,但人家顺应了“气候”,以坑蒙拐骗手段,最先实现了“原始积累”,形成一个资本的核,然后开始资本的“核爆炸”,为自己炸出了一条名利双收的金光大道。如今,矿主已经不是仅仅鼓着腰包的“土财主”,而是本县最大的企业老总,脑袋上戴满了“委员”、“代表”、“理事”等数不清的“红帽子”,就是县太爷见了也称兄道弟的人物了!因此,矿主认为过卡是否交费绝不是个钱的问题,而是个身份问题、人的社会地位、所处社会层面的问题,拦阻收费是对自己地位的蔑视和小瞧,是一种侮辱和精神迫害!
如果他当场打个电话给县太爷,收费站免收过卡费、立马放行是不成问题的,但矿主没有这么做——对于他来说,张嘴求人早已成为历史,求者和被求者早已置换。他要用另一种方式,来显示自己呼风唤雨的能耐、翻江倒海的本事,来炫耀和强化自己的社会地位,来补偿自己的“精神损失”。
矿主开车兜了一圈又回到了收费站,也斜着眼问:“还收费吗?”
姑娘脸上仍然堆着笑:“谢谢您的合作,还是10元。”
矿主有掏出张百元大钞递过去,仍不冷不热地说道:“找钱。”
找过钱后,矿主把宝马开离收费站,用手机拨打自己办公室主任的电话。“让矿山所有车辆停止正常运输,把车开到国道收费站:10分钟一个来回,从收费站穿梭。”过卡费由司机到矿山财务部预支,过后一概报销。他特地强调:“预借的过卡费,必须都是百元大钞!”
转眼间,矿山的近百辆轿车、卡车纷纷来到国道收费站“往返穿梭”,司机都用百元大钞缴过卡费。收费站的零钱很快找完,没有办法再找钱,找钱“找”不起了!
不找钱车就堵在那里,转眼间就堵了十几公里。
一条坦坦荡荡的国道,就这样陷于瘫痪;共和国的一条血管,就这样发生了“血栓”。
收费站不远处有个鱼塘。眼下的矿主,正和一帮手下谈笑风生在那里钓鱼呢……
事后,县太爷亲自登门向矿主道歉,全额退还了当天矿主及矿山司机交的过卡费后,县太爷半开玩笑道:“找钱给你,我可找不起呀!”
那个收费的姑娘被请退回农村老家了。矿主的宝马上国道,从此就风驰电擊、通行无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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